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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6 章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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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不好?”

“為什麽?”

“就是不許看!”

“好。”

我想把所有的經過都記下來,這樣就算是生病失憶,那些經過也不會被淹沒在過去的時間裏。

人說死前,就會像走馬燈一樣,把從前經歷的都經歷一遍。我不想我死的時候,連點經歷的經歷都沒有。

燕洵哥哥說,雞毛蒜皮的事不必記得,我說,雞毛蒜皮的事想起來才有意思。

他從不跟我爭論,有時候就像個父親小心翼翼的照看自己的孩子,生疏又細心,唯恐我磕著碰著。

但我好像,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看到他發自內心的笑一回了。

“燕洵哥哥有什麽話要對我說,不要憋在心裏,瞧你,跟個悶葫蘆似的。”

他扯了扯嘴角,我沒如願以償的看見他的大白牙。

我列了計劃,把想做的事都寫在上面:吃一次橘子糖、給燕洵哥哥編頭發、再看一個病人、和燕洵哥哥學做飯、陪燕洵哥哥看星星……

有一年春天,我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,夢見了過去發生的一些不好的事。或許我不該原諒燕洵,但我可以跟燕洵哥哥一直待在一起。

過去的事既然記的支離破碎,也與他經歷分分合合,如今僅有的時間不能再浪費。何況,我們都習慣了一睜眼就看到對方的日子。

因為,燕洵哥哥,不是燕洵。

“淳兒,你想成親嗎?”

“我們一直能看見對方,何必多費一道成親的功夫?”

以後,他會遇見更好的人。

如果能一直走下去,不成親也沒有什麽。只要能走下去,又何苦要一紙婚約來證明?將死之人,這些都不重要了。

“喵嗚……”當時橘子叫了半天,原來是我與燕洵哥哥出去逛集市忘了給它留飯,正毛燥的扒拉門框。

它撲到我懷裏,咬著我的衣服扽到燕洵哥哥那邊,像是要我去抱他。

我沒抱他,只是拈點魚肉放在小碗裏讓它去吃。“有了吃的忘了娘”,果然是不錯的。畢竟有了吃的,它就再沒擡頭看過我。

“燕洵哥哥,你成親了嗎?”

那是我無意間問出來的話,沒有惡意,也沒有針對。他停下手裏的活,沒說話。那時便知道,他已經成親了。

他不讓阿涼他們提起那個城鎮裏發生的事、存在的人。其實提不提起都無所謂,就算對不起他的妻子,我這條命早晚有一天會把欠她的一並還清。

說來也算不道德。

那晚趁燕洵哥哥睡下,我偷偷問阿涼他的妻子是誰,她不敢說,我就沒再逼問。有些事弄得太清楚,本身沒什麽意義。

我只要知道,我的心裏有他,他的心裏有我,就夠。

“淳兒,你相信我……”

“別擔心,我信你。”

彼時我頭痛沒睡著,他那天累極了,卻睡的不安穩。本咬著被子忍疼,他翻了身抵著我的額頭說夢話,委屈執拗的樣子,像個孩子。

我輕輕拍著他的背,努力平穩聲線安慰,向他懷裏又縮了縮,去聞他中衣上太陽曬過留下的味道。不知道為什麽,縮在他懷裏,總能令我安心。

咬被子忍痛的事,被燕洵哥哥發現了,因為我受不住疼,扽了被子。

憑著夜色中,他的身影在藥壺邊手忙腳亂的樣子,應該能想象的出來他慌張的神情。只是那時候還沒功夫去想,頭痛癥已經叫我自顧不暇。

手裏的藥像是救命的物件,來不及想它苦不苦,便端起碗喝了幹凈。頭痛發作的仍舊厲害,他要去找太醫,我只求他不走。

我從沒有這麽怕過,在黑暗當中死去,獨自與這世界道別。像獨自走在茫茫夜路,手裏拿著燃盡的燈,在伸手不見五指的路上摸索。

死亡和恐懼並不令人害怕,令人害怕的只是未知和孤獨。

他溫聲,抱著我說不走。他一直在掉淚,我臉上也分不清是汗還是他的淚。

他像個毯子,把我緊緊包裹起來,就像在裹著一個嬰孩,付出自己所有的溫暖,那是一種很安穩的感覺。我很喜歡被他,這麽一直抱著。

“不怕……不怕……會好的……”

他就這樣裹著我裹了一晚上,我在他懷裏睡醒的時候,我看到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,心裏酸酸的,什麽話都不會說了。

不說話,不說話。好好睡一覺。他說。

秋天的時候,敦煌的樹葉黃了很多。秋高氣爽從來不是適合敦煌的形容,這裏的風,幹冷到讓人懷疑人生。

身上的力氣一天不如一天,橘子也跟著沒了精神。它趴在我身上,我靠在燕洵哥哥懷裏。

夜幕四垂,室內亮起一盞燈,我瞧見了墻上的畫像,自顧自在手心裏寫上燕洵哥哥的名字,嘟囔一句想去看星星。

他答應了,扶著我上了屋頂。他說,以前在屋頂會把我扛在肩上看煙花。

如果能扛著我看一次星星就好了,可惜,我不能穩穩當當坐上他的肩膀。

“抱抱……”

我最後一次對他撒嬌。

“燕洵哥哥,有流星!快許願啊!”

我最後一次陪他許願。

“燕洵哥哥,天上的星星和月亮都好美啊。”

在他還沒許好願的時候閉上眼睛,應該是最好的偷懶方式……

如果有來世,燕洵哥哥,你會不會一開始就喜歡我?

如果有來世,我們一定不會是世子和公主了。

真遺憾,今晚的月亮不是玉盤。

所謂浮光不過幻象,我曾將愛盡數貯藏(燕洵番外)

[我要將過往都貯藏,編一段美好的夢想。——小時姑娘《愛殤》]

——

如今啊,聽阿精和仲羽說,我已經六十歲了。若沒有他們提醒,我都忘了自己已經活了這麽久。

其實,我也不希望自己活的太久。

躺在雲水臺的暖閣中,那叫燕純的小丫頭在身邊哭哭啼啼不成樣子。她是我和蕭玉的孫女,抓周禮上我偏心放了個橘子,當她抓到橘子的那一刻,我覺得淳兒回來了。不過很快清醒過來,知道淳兒已經走了很久很久。

她還在哭,我安慰著讓她不要怕,且說皇祖父只是去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。我交給她那只有十四個字的信,告訴她不要看。其實我知道,她一直不是淳兒。我只是想把這十四個字交出去。

透過這小丫頭,我一下就想起我三十二歲那年在敦煌的那個晚上,淳兒舊傷覆發,彌留之際一直攥著我的衣角,就像以前那樣。

那年她再次失憶後真的做了大夫,每天給村民診病、抓藥,她還將我的頭痛癥治好了。我不會這事兒,索性研究當地的吃食,開了一間點心鋪子。

“燕洵哥哥,隔壁的劉嫂子的妹妹成親了,方才送了喜糖來。”

她好像對這儀式根本沒放在眼裏,她說喜歡我,只要每天能見到我,成不成親的根本就不重要。

其實,說來還是我不配娶她。

她在二十七歲年夜,腦子裏犯了舊傷,總是疼。不過她從不喊痛,倔強得很。我問為什麽不喊痛,她說,喊出來,頭也不會不痛,她懶。

我知道,她怕人擔心。

心一直被吊著,知道太醫說的最差的結果快要到來,只是沒想到會來的這樣快。身邊的太醫該用的法子都用了,淳兒的舊傷還是不見好。

“燕洵哥哥,不治了。”她拉著我的胳膊,在頭痛之中扯笑。

那些努力,不過無用之功,只會讓她遭更多的罪。

“好……”

後來,她經常在半夜咬著被子忍痛。而我什麽都不能做,只能熬藥讓她緩一緩,順著她的背,抱著她盡可能的哄她入睡。

“其實也沒有很痛啦。”她笑。

撒謊的本事,還是那麽差勁啊。我想。

如果不是因為我,她也不會在那年自殺後腦中留下舊傷,以至於頭痛癥覆發的如此嚴重。她該好好活著的,我才是那個最後該死的人。

就在那年秋天,她說想看看月亮和星星,我抱著她在屋頂看。那晚的天空真的很美,萬裏無雲,無數的星星伴在月牙周圍閃爍著,老天爺賣給我一個不小的面子,幫我完成了淳兒的願望,真該好好謝謝它。

她是曬著月光睡著的,很安靜,該是真的沒有痛苦了。

那晚我三十二歲,她二十七歲。我的心留在了三十二歲的年紀。

我還記得她睡著之前,她很驕傲的給我她戴了很久的兔子尾巴,跟我說,說燕洵哥哥,我還是很棒的,不看本子唯一記住的人是你。

其實,我既希望她記得我,也希望她永遠不記得我。

忘了是哪一年,她說死後想把骨灰揚在空中,隨風飄到世間每一個角落。這樣可以自由自在,看盡山川萬裏、雲卷雲舒,能一直陪著我,因為哪裏都有她存在的痕跡。

我答應了,也照做了。

我將兔尾拴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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